章魚哥

　　□記者溫中豪文首席記者陳曉東攝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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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人頭攢動的房客，乃至路兩邊一排排賣水果、麻辣燙的小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，在蘇磊（化名）眼中從未感到過喧囂和雜亂，反倒有歸家的親切。
　　對大學畢業後剛留鄭的蘇磊而言，這座城市的燈紅酒綠似乎和自己關聯不大。
　　而一進入城中村熙熙攘攘的人群，他總有農村老家趕廟會的感覺，滿是記憶中熟悉的氣息。
　　宛若最新熱播的《舌尖上的中國2》第一集《腳步》，隨著蘇磊在城中村之間的搬遷，總能感受到不同的味道。在這裡，蘇磊總能找到各種廉價的可口小吃。在屬於他自己的小屋中，他總能與合租伙伴做出以前吃不到的飯菜。
　　雖然他搬離城中村已10年，但能串起城中村記憶的，大都是那些曾縈繞在舌尖上的味道。
　　來自家鄉的美食在蝸居中交匯
　　2000年大學畢業後，蘇磊第一個工作單位是在順河路。剛到這家單位的青年人若在鄭州沒有住處，都會被“前輩們”推薦到單位後面的司家莊找房。司家莊也因此被大家戲稱為“青年職工宿舍”。
　　蘇磊和同事衛合租了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。房間內陳設簡單，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，在前面6層樓的遮擋下，終日難見陽光。
　　沒事時，蘇磊和衛都不願待在房間，要麼上街閑逛，要麼去辦公室看書。
　　在這個無聊乏味的蝸居地，倆人最難忘的時刻是吃飯。
　　衛來自豫東，愛麵食，最拿手的是西紅柿雞蛋豆角撈面。等雞蛋煎得金黃起泡時，將蛋鏟出待用，再往鍋內倒少許油，加入蔥薑蒜，稍後將切成三四釐米長的豆角放入鍋內大火快炒，隨後放入雞蛋、西紅柿。一鍋西紅柿豆角雞蛋滷很快就做成了。
　　紅紅的西紅柿汁水將綠的豆角、黃的雞蛋煨得油而不膩、酸香可口。將這樣的滷倒在煮得筋道的麵條上，如果再往碗里放點黃瓜絲或荊芥，那味道……
　　跟著衛，蘇磊學會了這種撈麵條的做法。等幾年後他有了妻兒，撈麵條成了家中最受歡迎的飯，特別是8歲兒子，只要碰到蘇磊做這種撈面，一吃就是一大碗。
　　蘇磊的另一個同事曹哥住在司家莊的另一頭，他的絕活是油潑辣子面。蘇磊至今仍記得熱油澆在面上的蒜末、辣椒面上的一瞬間，發出的哧啦聲和誘人的蒜香。
　　中午同事們去曹哥處吃飯，圖的就是這一口油潑辣子面。
　　還有住在村西頭的懷哥，安徽人，愛吃米，對菜也講究。即便是他一個人，也得炒個一葷一素，不像蘇磊他們幾個河南本地的同事，常常一碗面就吃得吸吸溜溜，滿嘴留香。偶爾去懷哥住處吃飯，常有赴宴改善生活的感覺。
　　豬肝米線的味道至今難忘
　　在司家莊北邊的一個街道上，有一家做豬肝米線的小飯店。門臉的模樣已經記不清了，非常簡陋的那種，擺有七八張桌子。豬肝滷得恰到好處，軟而不爛，且有嚼頭，配香濃的湯，澆在米線上，味道至今難以忘懷。
　　和這條街道相連的一條小衚衕內，有一家賣酸湯餃子的。餃子的具體味道難以形容，留在記憶中的只有“好吃”。餃子館雖小，但老闆很會吸引顧客，每吃一次餃子，老闆就會給顧客一張卡片，這種卡片集夠5張可免費吃一碗餃子。蘇磊成了這裡的常客，自然隔段時間就能吃到免費餃子。
　　除了真真切切地滿足味蕾，城中村的小吃亦是極大的視覺享受。特別是在夏天晚上，長長的街道兩側儘是露天擺放的各色小吃，遠遠望去頗為壯觀，什麼開封的雞血湯，豫東的弔爐燒餅，色澤鮮亮的道口燒雞……各色美食在燈光下散髮出誘人的味道。置身其間，目光所至，儘是人間草根美食，常有目不暇接之感，仿佛顧盼之間，就已感受了這些美味。
　　夏夜的涼風中在此閑逛，如果再能碰到幾個裙裾輕擺的漂亮姑娘，更是引得蘇磊們的目光猛地一亮……
　　大鍋菜與肚絲湯的較量
　　在司家莊住了1年多，隨著工作的變動，2002年，蘇磊搬到了離單位更近的棗莊。他和衛告別時，衛丟棄的做了無數次雞蛋豆角西紅柿滷的鐵鍋，被蘇磊帶到了新的租房處。至今，蘇磊搬了兩次家，那口鐵鍋依然在蘇磊家發揮作用，“用了十幾年了，鐵鍋沉甸甸的，用著不滑鍋，雖然看著舊了點，但很實用。”蘇磊說，這是他城中村歲月不多的見證。
　　記不清從何時起，蘇磊學會了做大鍋菜。而真正讓蘇磊為大鍋菜驕傲的，則來自同事老朱。
　　那是一個冬日的中午，蘇磊和老朱一起到蘇磊住處做大鍋菜。老朱對蘇磊的手藝半信半疑，但不會做菜的老朱只能聽從安排，給蘇磊洗菜打下手。
　　粉條、五花肉片、白菜、蘿蔔，大骨頭湯，就是這幾樣最普通的食材，竟然讓老朱連呼好吃。
　　幾年後，蘇磊結婚成家併在鄭州有了自己的房子，而老朱依然住在距離單位不遠的押寨。
　　有天中午，老朱叫蘇磊去押寨，“你嫂子來了，中午去家裡吃飯。”午飯的主角是老朱媳婦做的一大鍋肚絲湯，蘇磊吃得津津有味，且回了碗，“酸辣可口，做得真不賴。”蘇磊一邊猛贊嫂子的手藝，一邊討教肚絲湯的做法。
　　見蘇磊吃得滿頭大汗，老朱媳婦才笑著說：“那次俺家老朱去你那裡吃了大鍋菜後，回來就吵我，說你做的大鍋菜如何如何好吃，我今天還得向你拜師哩。”
　　她的一席話說得老朱和蘇磊哈哈大笑，弄半天才明白，這肚絲湯是老朱媳婦特意拿來和大鍋菜比拼哩。
　　再迴首，往事已如煙
　　離開城中村，一晃10年，但那些租房的日子恍若就在昨天。即便是現在，住在單位家屬院的蘇磊依然喜歡晚上散步時，到附近的城中村游逛，望著熱鬧的人群和熟悉的小吃攤，似乎回到了當年。
　　蘇磊是個戀舊的人，就在前天下午，他還特意開車回了趟司家莊。
　　司家莊尚未拆遷，當年的豬肝米線店已無處尋覓。當年住的那條小衚衕也沒找到，他有點不死心地找了一個多小時，總覺得每個小衚衕都不像，似乎都比當年的衚衕更加狹窄，更別說找到當年的租房處留影了。
　　儘管他努力去想當時租房處的模樣，但具體的地址早已在記憶中模糊，而留在記憶深處尚有印象的，是當年那位開口即笑的漂亮女房東。　　（原標題：蝸居時，那些留在舌尖上的記憶）